“健康寿命”比寿命更重要

2014年，时年57岁的生物伦理学家伊齐基尔·伊曼纽尔为《大西洋》月刊撰写了《我为什么希望75岁时死去》一文。他的观点可以归纳为：如果努力让生命达到最长极限只是带来额外几十年与病痛相伴的时光，那么这样的生活不值得一过。而数据表明，许多美国人摆脱不了人生最后几十年缠绵病榻的命运。

在过去了近十年后，伊曼纽尔的想法和统计数据都没有太大变化。伊曼纽尔仍然表示，他计划在75岁时停止大部分旨在延长寿命的医疗措施，不过他现在的健康状况良好，他期待自己能够自然而然地活得长久一些。

活着很棒，但要健康地活着

美国人的平均预期寿命（2022年的估测值为77.5岁）与他们在完全健康状态下的生命年限（世界卫生组织最新数据为66.1岁）之间仍存在巨大差距。

专家常把这一缺口称为“寿命”和“健康寿命”之间的差距。他们也越来越注重后者，把它作为衡量长寿的正确标准。一家专注健康老龄化的初创企业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彼得森说：“活到100岁很棒，但是如果人生最后30年是病中度过，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新冠疫情以及自杀和用药过量比率的上升，导致美国最近连续多年预期寿命下降，这一趋势在2022年因死于新冠病毒的人数减少才得以逆转，预期寿命增加了大约一岁。尽管如此，美国的预期寿命最近100年来仍实现了大幅提升，1922年出生的美国人预期寿命为59.6岁，而2022年出生的人预期寿命增加到了77.5岁。

然而，健康寿命迟迟不见起色，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癌症、痴呆症和心脏病等与年龄相关的慢性疾病发病率居高不下。彼得森还说，许多美国人还存在睡眠不足、运动量不够或者食物不够有营养的问题，所有这些都会损害长期健康。但这不是美国独有的问题。根据世卫组织2019年的估计，全球寿命已升至73.4岁，健康寿命则是63.7岁。

妙佑医疗国际的再生医学专家安德烈·泰尔齐奇说：“是的，我们活得更长了。但是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我们未必是在更健康的状态下活得更长。”

对一些研究人员、决策者和企业家来说，缩小寿命与健康寿命之间的差距是一个吸引人的目标。联合国将2021年至2030年认定为“健康老龄化的十年”，美国心脏协会正努力在这个十年期间，将美国的健康预期寿命至少延长两岁。此外，初创企业正在推销针对消费者的解决方案，比如通过DNA检测，就有助于延长健康寿命的饮食和锻炼方式给出个性化建议。还有一些公司正在开发用来对抗衰老的疗法，目标是延长健康寿命。

缩小差距，如何做到合理有效

关于如何缩小寿命与健康寿命之间的差距，泰尔齐奇和同事在2021年的论文中展示了看上去前景光明的路径，从全球戒烟到开发出药物来清除在衰老过程中堆积的受损细胞。其他研究人员正试图通过基因疗法和恢复DNA链末端“保护帽”等方法来拨慢衰老的时钟。

泰尔齐奇指出，癌症免疫疗法和针对某些慢性疾病的基因检测，表明医学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彼得森说，包括诺和泰在内的新型糖尿病药物也能让衰老的步伐放慢。还有一些证据表明，二甲双胍（一种比较老的2型糖尿病药物）和雷帕霉素（一种免疫抑制剂）等药物可能会延长健康寿命时长——让一些生物黑客在科学界尚未形成定论之前，将这些药品用于说明书上并未提到的目的。

本月早些时候，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说，一种可能延长犬类寿命的药物具有“合理的有效预期”，让这种药物朝着获得有条件的批准又近了一步。彼得森说，这对人类来说也意义重大，因为这表明食品和药物管理局不仅考虑用药物去治疗伴随衰老而来的疾病，也愿意考虑针对衰老本身的药物。

伊曼纽尔也认为，延长健康寿命是正确的目标；不过在如何做到这一点上，他有着不同的看法。伊曼纽尔认为，重点不应该放在开发逆转衰老的新药上，这种药物至少在一开始很可能迎合的是有钱人；相反，医疗系统应着力解决长期存在的健康问题，包括高血压、糖尿病和孕产妇及婴儿死亡率等——所有这些都可防可治，而且这些疾病在享受不到充分服务的人群中最为流行，这个群体也最有可能在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年龄死去或患病。

伊曼纽尔说，终身健康在很大程度上还与营养丰富的饮食、充足的睡眠和运动，以及充分的社会支持有关，而这些看似简单，实则在有钱有闲的人身上才更容易实现。在他看来，相较于追逐未来可以不老的“白日梦”，当务之急是倡导大家养成这样的习惯并更好地利用现有医疗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