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龙一：生命 流动 不可见 不可闻

有人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爱坂本龙一的，另一种是不知道坂本龙一的。我就是不知道坂本龙一的那一种。

我不知道坂本龙一

最初听到坂本龙一的名字是在王菲的歌《如果你是假的》，彼时的王菲没心没肺地唱着“如果你是玛莉是茱莉查理还是坂本龙一，会不会有很大关系”。那时候以为这是一个跟玛莉和茱莉查理一样的芸芸众生。直到我在音乐软件里听到了一首日语歌《美貌の青空》，一时被震慑在当场，赶忙放下手中的一切去查看音乐详情，标题以下赫然写着“大贯妙子/坂本龙一”，这个大名鼎鼎的音乐家还是没有放弃我，终于让我成为第一种人。

即使爱上了坂本龙一的音乐，我仍是个局外人，甚至不知道他的粉丝为什么叫他“教授”。坂本龙一用音乐在讲述，我侧耳倾听，足矣。

当我听说坂本龙一在中国即将有展览的时候充满了好奇，他在木木美术馆的“观音·听时”声音装置展将会展出些什么？关于“坂本龙一：观音·听时”的展览介绍以及坂本龙一本人的人物小传被写得太多了，所以看展之前习惯性不预习的我有如一张白纸，一头扎进了展览里。

绝唱钢琴

在一个近乎全黑的空间的最深处，有一架被极暗灯光照射着的钢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一个艺术旅行团，领队介绍，这是一架在2011年经历了日本大海啸被冲进海里又冲上岸的钢琴。人群发出惊呼——怎么那么诡异啊？还挺毛骨悚然的。然后分布在黑暗空间左右各五个飘着不同秩序的雪花点的LED屏突然间就亮了起来，发出一些不规则的声音。空间逐渐开始有了些亮光，旅行团消失了，那架钢琴似乎也发出了一些弹奏声。

想起《海贼王》里的音乐家鼻歌布鲁克，老是唱一首叫做《宾克斯的美酒》的歌，这是他和伦巴海贼团的伙伴们临终之际合奏的曲子。吃下“黄泉果实”的布鲁克不死不灭地在伙伴们死去之后的50年里一个人在船上孤独地不断地弹奏这首曲子……一时间恍惚，不知道刚才的热热闹闹是否真实存在过。还是像布鲁克不断闪回的记忆一样，只是伴随着钢琴声看到的幻象。

动画片总是给我们很多希望，比如布鲁克要完成伙伴们的遗愿所以他不会死；比如鲸鱼拉布为了一个约定等了他们50年；比如孤独的布鲁克终于还是等来了路飞邀请他一起继续冒险。如果是在现实中呢？那个爆炸头音乐家在跟伙伴们完成最后的合奏后也会和他们一样死去，留下那台不死不灭的钢琴，被海浪卷走，再被海浪送回岸上，一如我们眼前的这架“海啸钢琴”。它音准有失地回到了岸上，被坂本龙一温柔以待，他说失去音准的声音是来自大自然的修复——“海浪一瞬间涌上来，让钢琴回复到自然状态，经过自然调音的钢琴声，我觉得特别美。”

外婆家门前的一场雷雨

展线是被安排的，在告别了“海啸钢琴”之后必然会来到那个悬挂着12个水箱的空间。水箱上飘荡着烟雾，影像从玻璃器皿上方投射下来，经过雾和水的折射在地面上泛着波纹，色彩不断变幻，那些不同颜色晃晃悠悠的投影里还交替出现一些单词。很多人站在水箱下面拍照，拍自己脸上被映照出的波光粼粼，也拍自己影子在有那些投影里的样子，我学着他们的角度也去尝试了一下，效果并不及teamlab的现场，因为展厅里的光照不充分，所以拍出来的照片都是黑乎乎的一团。

展厅的两侧摆放了一些懒人沙发，本以为只是供观众休憩的地方，不承想坐下来才真正地进入了这个展览——作品带来的沉浸感和压迫感。小时候很喜欢看《雷雨》，那时候并不懂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也不明白压抑的社会现实，只是单纯地喜欢作品中描述的天气，因为每逢这样的雷雨季节，就会让高温闷热的夏天清爽透亮起来，这种天气常常发生在午后，一身汗地从午睡中醒过来，坐在外婆家门前的竹椅上吃西瓜，有时候还能喝上一瓶冒着气的橘子汽水，外婆一边给我扇扇子，一边看着天上的乌云说，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话音未落，雨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面上，干燥的地面泛起泥土的气味，雨声雷声顷刻间掩盖了一切的声响，我们坐在小小的屋檐下看雨，雨越下越大，我们被溅起的雨滴淋湿，手忙脚乱地收起小椅子和扇子跑回家中……过了没多久，雷雨停了，小提琴的演奏纷至沓来，天空幻化成星座云图，12个水箱里的奏鸣渐缓，好像是终于放晴了的天，清爽凉快。回过头想跟外婆说，雨终于停了，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展厅一隅的懒人沙发里。

《生命-流动，不可见，不可闻……》是这个作品的名字，我觉得题目不确切，因为在展厅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流动”的可见、可闻。所谓艺术造梦，也不过如此吧！